中国新媒体（http://www.zhgxmt.cn）：2016年度中国正义人物陈林:能让证据说话的"师父"
编者按:2017年1月18日,由正义网主办的大型公益活动——2016年度中国正义人物评选结果揭晓,在过去一年中,坚守法治信仰、弘扬正义精神的丁殿勤等10位个人和团体荣膺2016年度中国正义人物称号。该评选活动从2009年举办以来,已连续成功举办8届,评选出了一批涵盖了公、检、法、司、军队及社会各界杰出代表。从14日开始,我们陆续推出这些正义人物的采访报道,从朴实的字里行间去感受正义的力量。今日推出的是安徽省公安厅物证鉴定管理处副处长、主任法医师陈林的采访报道。
陈林:能让证据说话的“师父”
安徽省公安厅物证鉴定管理处副处长、主任法医师陈林。
陈林全身心投入到业务钻研中。
陈林在工作中。
陈林(左一)在水中勘查现场。
“作为一名法医,我所办的案件大多数都是侵害人身权利的案件。促进案件的顺利侦破,从而让犯罪分子得到应有的惩罚,不让死者鸣冤,就是在维护法律和正义。”2017年2月17日,谈起对“正义”的理解,安徽省公安厅物证鉴定管理处副处长、主任法医师陈林对记者说。
作为刚刚当选的2016年度中国正义人物,陈林更让人广知的身份是畅销悬疑小说《尸语者》《第十一根手指》《清道夫》和电视剧《法医秦明》中“师父”的原型。
投身“宋慈”行
1988年,在安徽医科大学学习临床医学专业的陈林迎来了毕业季。留在大学成为一名病理生理学老师,原本是陈林的第一选择。然而事不凑巧,那一年 “病理生理学”教师没有空缺名额,其他有空缺的学科自己又不是十分喜欢。所以后来陈林就被分配到了安徽省公安厅“刑科所”工作,成为了一名法医。
刚走上工作岗位的时候,陈林把自己定位为一名学徒。“上大学时,法医只是我们的一门选修课,而且自己又没有什么实战经验。真的要做法医了,不从头学起、不按部就班地学习各方面的实战经验,就掌握不了真本领。”陈林说。在不断的积累中,陈林的业务能力有了快速提升,逐渐成为了部门的骨干力量。
像很多人一样,度过学徒期的陈林迎来了“职业苦恼期”。据陈林介绍,那时最大的苦恼就是法医的观点往往得不到足够的重视,法医的作用基本上得不到充分发挥。侦查办案所依据的信息和证据很多都是来源于案发现场,法医通过现场能够了解犯罪分子的行为,通过行为又能推断出犯罪分子的心理,因此对案件性质、作案动机和犯罪分子的刻画至关重要。然而那个时候的侦查办案,更多的是案件指挥者根据个人经验判断后提出侦查方向,只有行不通时才会考虑法医专家的意见。除此之外,公安机关从事技术的同志职务职级提升慢,工资、警衔上不去,且工资待遇、警衔均不与技术职称挂钩等,也让陈林对自己的职业产生了苦恼。
2004年左右,全国公安机关的侦查理念有了很大转变,各级都更加重视法医技术对命案侦破的支撑。命案当然意味着有死者,发现、提取、研究死者身上的大量信息,这正是法医的专业“活儿”,这让陈林看到了法医未来发展的“大空间”。陈林也因此渐渐从“苦恼期”走了出来,全身心投入到业务钻研中来,他将能否给侦查部门提供破案更好的证据和依据为目标,总结提出了“立足法医专业,抓住尸体与现场,结合调查访问,探索隐形信息,重建犯罪过程,刻画犯罪分子”的命案分析思路和方法。
是交通意外还是一起刑案?
2005年,陈林在实战中遇到了如何更加精准确定死亡时间这一难题。死亡时间通常是案发时间,这在一定程度上决定着侦查范围、侦查方向的确定以及侦查措施的运用。按照理论,胃排空里面的食物通常需要4至6个小时,依据“胃排空法”确定死亡时间是当时最常用的方法。但是,如果死者胃里的食物全部被消化排空,该如何判断死亡时间呢?陈林分析,绝大多数人的小肠是5至7米,食物消化后会进入小肠,看死者胃容物的迁移距离,也许可以推断出死者的具体死亡时间。在走过一段弯路后,陈林开始从那些死亡时间较为明确的案例入手,在积累了300多个案例和反复试验后,得出了“小肠内容物在小肠内1小时移动1米”的结论。
后来,陈林将这一从“已知的标本”中获取的结论,运用到“未知的实战”中进行检验,并验证了上述判断的正确性。2008年,安徽省宣城市郎溪县发生一起案件,现场在一座桥下,死者是一名中年男子胡某,旁边是他的一辆摩托车。这到底是一起交通意外还是一起刑事案件,警方有着不同的观点。后尸检发现,死者胡某头部有4处创伤,但这4处创口的皮瓣方向并不一致。如果是交通事故,这4处皮瓣方向应该是一致的,所以这不可能是一起交通意外。同时尸检还发现,死者胡某胃内容物已全部排空,且其末端已达小肠2米处。
结合警方调查,死者胡某末次进餐是案发前当晚8时许在自家吃的。根据“小肠内容物迁移距离推断死亡时间”推断,胡某死于案发当天凌晨2点。根据胡某生前的生活习性,胡某不可能在凌晨2点途径案发现场。因此,胡某死亡应系杀人抛尸,伪装交通意外。警方随即围绕凌晨2点胡某的活动轨迹展开调查,发现此时胡某应在家睡觉,并在胡某家中找到了其被杀害的证据。后案件侦破结果表明,该起案件是胡某的妻子与其情人合谋的一起杀人案件。据嫌疑人交代,案发时间正是凌晨2点,与“小肠内容物迁移距离推断死亡时间”推断的时间完全一致。
2012年,陈林申报了“小肠内容物迁移距离推断死亡时间”研究课题。2015年,该课题成功结题并获得通过,从而填补了国内该领域的空白。
为17年前命案“寻找”到真凶
渐渐地,陈林成为了全省各级公安机关领导和同事们信赖的专家,并被省内公安机关法医骨干们公认为“师父”。“人生在勤,不索何获。”是陈林常说的一句话。一旦发生了疑难、重大命案,许多专案指挥员都会想到向陈林求援,陈林因此经常连续数周马不停蹄,辗转于多个现场之间。
2013年8月,在最高人民检察院和安徽省检察院的联手监督下,安徽省高级法院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为由,再审宣告17年前安徽省蚌埠市韩某被杀案中曾经认定的凶手韩某的丈夫于英生无罪。尽管如此,由于真凶此时并未找到,很多人还是坚持认为于英生杀妻的嫌疑最大。
于英生究竟是不是凶手?刚从外地办案回来的陈林接手后,义无反顾地再次踏上征程。案发时间已长达17年之久,案件现场、尸体均已不复存在,陈林用最短的时间阅完四十多本卷宗,依据安徽省检察院在复查此案过程中调取的当年所保存的现场遗留生物检材,利用重建犯罪现场、探寻隐形的信息和刻画犯罪嫌疑人等技术,通过“犯罪行为”判定杀害韩某的一定不是于英生,而应是一起以性侵为目的、临时起意的杀人案件,且凶手是死者韩某认识却不太熟悉的人。重新组建的专案组在陈林的指导下,终于在2个月后抓获真凶武钦元。后武钦元被一审法院以强奸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于英生由此被彻底还了清白之身。
“从2月5日大年初九到今天(2月17日),我已经出了三趟差了,这13天里有8天是在外出差办案。”2月17日这天,接受记者采访时陈林掰手指头说。从警29年来,陈林常年奋战在侦查破案第一线,参与侦破检验各类案件300余起,出勘现场2500余次,检验尸体1600余具,出具鉴定文书2350余份。
“老司机”当起了师父
在繁忙的实战中,陈林从没停止过思考和总结。在他看来,法医是一门实战型学科,永远是从实战中发现问题,解决实战中的问题。
2012年,蚌埠市公安机关抓获一名网上逃犯。该案发生于上世纪90年代,兄弟两人跑进医院将正在住院的被害人杀死,后其中一人潜逃。落网后,这名犯罪嫌疑人称案发时其属于未成年,如何判断这名犯罪嫌疑人当时的年龄成为了一个难题。
当然,也正是这一难题将陈林指向了一个新的研究领域“成人活体年龄推断法”。他在医院放射科通过影像技术手段,从成人的耻骨联合等部位找到了解决问题办法。目前,陈林正在潜心研究的是“毁坏尸体的研究”,从爆炸、焚烧等毁坏尸体判断研究死亡原因等问题。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繁重的日常工作之余,陈林以提高全省公安法医工作者业务水平为己任,将自己在命案侦破实践工作中的经验传授给他人。为此,陈林多次举办了规模数百人的业务培训班,并且积极探索“交流培训”的模式。这些年来,陈林以“师带徒”的模式,累计培养基层公安机关法医骨干力量20余人。除此之外,陈林每年都会多次应公安部刑侦局、中国法医学会之邀,在全国各类命案侦破培训班上讲课。因为课程新颖、实用,深得全国公安刑侦同行的赞誉。
2014年,陈林荣获了“全国公安机关二级英雄模范”和全国“第五届我最喜爱的人民警察”等荣誉称号。对此陈林认为,其成就和荣誉的获得正是得益于国家法治的进步。在陈林潜心研究现场、法医的这些年,也正是我国公安侦查办案模式的转变期。从以前的证据意识差、单纯依靠口供,转向证据排除法、“证据为王”等。
“以前法医等刑事技术只是服务侦查破案,随着证据意识的增强,开始渐渐转变为技术指导侦查破案。”陈林说。而在其眼里的“办案”,也不再仅仅局限于公安环节的侦查破案、抓住犯罪分子,而是包括检察起诉以及法院审判这一整个案件的诉讼流程。这是因为,通过现场捕获的证据,往往直接决定着案件在检察环节能否诉得出,在法院审判环节能否判得了。(正义网记者吴贻伙 通讯员袁中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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